即时:大仇得报

2023-04-14 10:53:04 来源:哔哩哔哩

一、上山

夏日蝉噪,酒旗低垂,小店里死气沉沉,没几桌客人。

“聪宝,我明白,这大仇,得报,肯定得报。但我觉得此番行事还需从长计议,那魔头仇家大把,不妨再等等,先让他人去探探底细。”


【资料图】

“师兄,我等不了了。门派被灭后,我每夜都梦到师父,梦到师兄弟们,个个浑身血污,让我快逃!这些年夜夜难安啊,如今我没力气再逃了!”

唐思聪直勾勾地盯着田乐知--自己的师兄,他胖了不少,脸皮上覆满一层油汗。

“师弟,给我说实话,你有几分把握能杀了吴作恶?”

“师兄,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呢?今日师弟来见你,只为告别!”

“好吧...好吧...众师兄弟中,你我关系最为要好,师兄懂你的意思。聪宝,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卤梅水了,不急,先喝点,我们好好说说话!”

田乐知眼圈泛红,别过头朝店小二喊道,“小二!来份卤梅水,多加几颗梅子!”

“师兄,我已经着魔了,不瞒你说,最近一两个月,我梦到师兄弟、梦到师父的晚上越来越少了,睡得真香啊!真香啊!我该死啊!每天醒来我只觉得羞愧难当,愤恨自己!身负此等大仇,有何脸面如此安眠啊!”

“唐思聪,你听我说,他们定是不希望你如此...”

“我知道,这些道理我都知道,可是...可是我...唉,这些年我为了增进些许功夫,做了太多违背本心的事了。自私地想,此行上山复仇,结果不论成败,都是解脱了。”

“混账!你可知如今任意门就剩你我二人了?你求个解脱是吧?真是轻巧!你心里有门派传承吗?”

唐思聪沉默不语,田乐知扭过头提高音调向小二催促着,“店家,卤梅水快些上!”

“师兄!是,我这就是逞个人孤勇!图一时之快!但我可不想跟那恶贼比谁命长!等天收他?”唐思聪低吼道,青筋暴起,“还有!我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的聪宝了!大仇不报,就算重建了任意门又如何?到时候我们门派只会沦为江湖笑柄!”

“你!...唉...”田乐知瞪着夺过酒壶,举杯不停的小师弟,不禁长叹一声。

就在这时,一人跌跌撞撞地从外面摔了进来,等不及爬起身,趴在地上便高声叫嚷起来,“狗日的吴作恶!不正山的吴作恶被烈阳剑仙一剑斩啦!哈哈哈!”

闻此,唐思聪将手中的酒杯捏了个粉碎,田乐知的胖脸则是一阵红白。

店小二甩开后厨门帘,堆着笑脸,快步上前,朝田乐知眨巴了两下眼睛,“两位客官!卤梅水来咯!不好意思,久等了!”

二、纠缠

烈阳剑仙觉得一阵烦躁,他可没想到后续还有这种昏头麻烦事儿。

“还请前辈赐教。”唐思聪已在他面前伸出手、架好势,只等他点头了。

“喂,小子,你师父...任意波是吧?我有过一面之缘,也算认识。你我的仇人都是吴作恶,现在你大仇已报,为何还要找我讨教一二啊?”

“烈阳前辈,小子心中执念太深,一时之间难以道明。还请恕我无礼了!”

见唐思聪猛冲过来,烈阳只好拔剑相对。霎时间周遭尘土飞扬,一阵龙争虎斗后,两人皆是瘫坐在地上。

“阿嚏,下次...下次能不能别他妈的在土路上打啊啊...阿嚏!“

“咳咳...不好意思...前辈,是我...咳咳...莽撞了。”

烈阳擦着鼻头,瞪着这个有两下子功夫的混小子,冷哼了声,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我打不过你,就此收手吧!“

“前辈您留手了?”

“自然留了一手。”

“那晚辈要再讨教讨教了!”

“不是,你有病吗?这重要吗?”

“重要!您能杀了吴作恶,说明您功夫比他强,而您若真打不过我,那么...”唐思聪咬了咬牙,“那么就代表您,抢了我复仇的机会!”

“你...你…臭小子,这世上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,我报我师兄、师妹的仇,可不会等你!”

烈阳剑仙看着沉默不语的唐思聪,叹了口气,拍拍他的肩膀。“小子,江湖和复仇就是这样,你想那恶贼大把仇人,但最后能亲手复仇的却只有一人,其余人的痛苦、愤恨现在都化成了空,何必...何必再纠结于此啊!”

“我不甘心!我本应和那魔头拼个你死我活的!”

“不甘?再不甘又如何?清醒点吧,傻小子,你这个年龄、这身功夫,太多选择了!去!去闯荡江湖,闯出个大名堂,多找几个漂亮侠侣快活人生,找个山头,开宗立派,当个一代宗师。听听,多好啊!别折磨自己了,你这是让那恶贼死了还能作恶,如此你便永远无法战胜他了!”

三、剑仙

“师...师弟...对不起...”男人的白袍已经沾满血污,靠在墙边,脸色灰败。

胡烈阳抿紧了嘴巴,此时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循环质问他。

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’

‘因为我...我和师兄要杀了吴作恶!’

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’

‘因为我们要给师妹报仇!’

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’

‘因为我...我喜欢师妹啊...爱...或者可以说是爱吧...我一直想和她结为侠侣的...天杀的吴作恶!他...他...什么...她真的喜欢我吗?师妹...我跟她关系一直很好...可师妹好像更喜欢师兄?啊...真是个贱女人啊!师兄也喜欢她吗...可能吧...不过师兄会成全我们吧...他一直很照顾我的...不会吗?为什么不会...啊...因为师妹已经死了啊...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...哦,对了,为了复仇...可是我们现在快死了啊...师兄,我们应该再练个几年的...李天正啊...你真是害死我了...’

师兄头一歪,彻底没了气息。胡烈阳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,哐当一声。

“啧啧啧,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正阳双侠了。可惜可惜,你们再练个五年,不,十年!”吴作恶故作一脸痛惜,憋着笑说道“哪怕二十年,你们也杀不了我啊!”

“恶贼!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,是呀!我是恶贼,很恨我吧?仇恨能让你们这些人苦练不休,反过来,这么多的恨意也让我不敢停歇一分一秒啊!”吴作恶眯起眼睛,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,好似陶醉于这种生死怨仇。

“但是,你们这些人,心里会急啊,急得不行,厌恶自己的孱弱,痴想着功夫一日千里,生怕有人抢先杀了我,如此心境,没走火入魔就算好的了。嘿嘿,而我就这么一直等着,静心静气的,来一个杀一个,来一对杀一双!”

胡烈阳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目光游离,嘟嘟囔囔起来。

“我...我不想死...求求你别杀我。”

“怎么?死到临头开始说胡话了吗?”

“我...我可以帮你,对,我可以帮你!你仇人这么多,你杀得完吗?静心静气,不敢停歇,哈哈哈哈哈哈,我倒要问问你,这么多年你晚上睡得好吗?门下走狗众多,你敢信谁吗?”

“呵呵...看来你真是发癫了,我得好好治治你才行。”

“不如这样!我们...可以演一出戏,等你厌倦了这种生活,我们演一出戏,以假死欺瞒世人!”

“哦?那我问你,世人如何信你?”

胡烈阳见对方起了兴致,赶忙应道,“之前,世人皆知你...你辱我师妹,如今,我师兄又死于你手。新仇旧恨,他们不得不信!”

“好呀好呀,你这人真恶心,我喜欢!”吴作恶收了笑声,眼中寒芒迸现,冷声问道,“那我又如何信你?你躲着我,爽约了怎么办?”

“毒药。”

“哈哈哈,有点意思,那我就陪你耍耍!”

......

胡烈阳面无表情,将人头扔在不正山的八法王、五至尊、两侍卫面前,“吴作恶已死!尔等宵小,引颈受戮吧!”

四、告别

唐思聪轻轻推开门,站定在将死之人的床边。

“师兄...”

“啊...掌门...你来了...”

“嗯...听序行说你近日身体欠佳...来看看你。”

“嗨,就是时候到了,差不多了。”

说到此,两人陷入了沉默,他们皆知彼此的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着对方,但在这告别的宝贵时刻,他们却突然语塞了起来,只能挤出些可有可无的废话。

“思聪,我才发现你胡子都这么长了?当掌门这么多年,真是越来越仙风道骨了啊!”田乐知打破这肃穆的气氛,调侃起他的小师弟。

“呵呵,师兄,你这胖脸上的几根毛比我可长多了,借我两根去后山钓鱼呗!”

“哈哈哈,老夫我这是心宽体胖,鹤发童颜!到了上面肯定能做个大仙呀!”

“那你得多保佑照顾我们门派了,哈哈哈...”

谈到死亡,两人又是一阵沉默。

“别老闭关苦修了,门派如今有序行、天军这些中流砥柱,小辈里也有不少好苗子,你该歇歇了。”

“嗯,是啊,岁数到了,我准备之后去修编门派历史,如今很多小辈都不知任意波师父了。”

“对的,这是对的,得让他们认识、牢记。”

两人霎时间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,闯祸、背锅、受罚、练功、比试......

“聪宝,有件事,我藏在心里好多年了,我现在得告诉你,要不然我憋闷着,可能就成不了仙儿了。”

“嗯,师兄,你说。”

“那天,就那天,卤梅水里,我让店家下了蒙汗药。不为别的,愚兄只是想再拖住你几日,再好好劝劝你。”

“嗯,我当时就发觉了,小事情,都过去了,现在就很好了。”

“是啊...是啊...已经不重要了...现在我们都挺好的...”

沉默再临,这次没人驱散它了。唐思聪回去继续闭起了关,这一闭就是整整八年。

......

“我在卧薪尝胆啊!我那些年的屈辱和隐忍只为假戏真做,若真能杀了他,就算毒发而死,我也无憾了。”

唐思聪望向被香火笼罩的两个牌位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

“没办法的,我们杀不了他,而且这些年我们也都过得挺好的,不是吗?他不再为非作歹,不就算是死了吗!”

唐思聪摇了摇头,径直问道,“你知道他如今藏身何处吗?”

“唉...那天我败了,他从东面下了山后,我就再没见过他。”

“呵呵,前辈你知道吗?这个月初五,我和师兄重建师门了。十天后,他给我送了封贺信,贺信呀!可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!”

唐思聪愤怒地挥出一掌打向屋内高悬的‘侠之大者’牌匾,那玩意儿顿时化作齑粉落了下来,将烈阳弄得灰头土脸,止不住得打起了喷嚏。

五、神功

雨夜,田望山步履匆匆,心乱如麻。师祖已闭关八年了,今晚却突然秘密召集十六人去后山渔庄。‘定是有大事要宣布,难道是要确定下一任掌门吗?哼,不管是谁,我们田家的地位都不会变。’他将波动功法化进自己的步伐中,顿时速度又提了几分。待他到达目的地时,院子里已跪着七八个人,他赶忙也跪下,猫着腰,磨着膝盖向前挪动,他瞅着了跪在最前面的大伯--田序行,十分佝偻,畸形的背影在暴雨中苦苦支撑。

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,木门内传来师祖疲惫不堪、咳嗽不断的声音。

“咳咳...序行,人齐了吗?”

“回师祖的话,除外派远地的五名弟子,其余您点的十一人皆在于此了!”

“好...咳咳,不等了,我没那么多时间了。”此话一出,田望山心中一紧,这一天终是要来了。师祖虽武功盖世,但却难逆天而为啊,其实门中这些年也已悄然做了些准备的。

“我重建任意门后这几十年,根据我师尊任意波动手的原理,创出了什么狂暴波动腿、波动七刀、波动十三剑、波动旋风锤这些乱七八糟的功法,虽然我自认为没什么营养,但胜在多点开花,结果看来...咳咳...门派发展得不错。序行啊,这些年我老闭关,辛苦你了!很多事情你都处理得很好,考虑得很细致,有你爹的样子。我走后便由你继承掌门的位子。”

“序行定不辱命!”田序行将头埋得更低了,田望山则是激动地颤抖了起来。

“还有一件事更重要,小子们,我苦心钻研数十载的功法,如今是要展示展示了。”

“恭贺师祖神功大成!”院子里的众人齐声高喊道。

“咳咳...都站起身子来!最后时刻了,让我好好看看你们...咳咳...我这最后一招,是感受宇宙的波动,回望时空,玄妙至极。可惜岁月无情,如大江大河,逆流而上,一步慢,步步慢,寸步难行。可悲因果注定,如人死灯灭,乐天知命,一事定,事事定,大事去矣。好好看着!能领悟到多少,便看你们各自的机缘造化了!”

木门缓缓打开,唐思聪盘腿坐在蒲团上,须发皆白,满脸皱纹。这无情而悠长的岁月带走了他太多东西,但有一样顽强执拗地烙在了他身上,和他融为一体。

田望山瞪大双眼,聚精会神,心中埋怨起大雨害他看得颇不真切,怎么师祖的动作忽慢忽快?他突地觉察到丹田里不由自主地运起了任意门的基础功法,简单扎实,但运功速度是正常的好几倍,而且越来越快。他心中骇然,实在太快了,让他有种错觉,此刻体内运的是起手式,是收工式,甚至说,可以是任何一招。

下个瞬间,雨突然‘停’了,准确的说,是都悬浮在了空中。

“这招,就叫,咳咳,任意波吧。”

唐思聪话音刚落,田望山便发现自己和周遭弟子又都重新跪在了地上,而雨又开始下了。

木门缓缓打开,蒲团上空无一人,而屋中的墙壁上,只见四个大字--大仇得报,字迹模糊斑驳,但遒劲有力。

……

对的,是这个夏天,蝉鸣气躁,太阳高悬,树荫少得可怜。唐思聪砸吧了几下嘴,回想着卤梅水的余味,自东面上山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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